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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最后一面4（第1页）

奇迹生前毫无预兆，所以当奇迹来临时，我们才会感觉比中了彩票还要难以置信。

被握在向阳手里的那只枯瘦的手指突然微微颤动起来，向阳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到奶奶的脸前，嘴里不停地问着奶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奶奶！奶奶……”

在向阳充满渴望的呼喊声中，奶奶一直紧闭的双眼颤颤巍巍地睁开了。似乎最简单的一次睁眼已经耗光了她如残烛一般生命的最后一丝光亮。

我顾不上惊讶，直接就跑去喊医生，连6离在身后的呼喊都听不清楚。

奶奶想要张口说话，但却不出一点声音，似乎说话这个最基本的权利已经被剥夺了，只能用浑浊中带着一丝精光的眼睛看着向阳，满眼的不舍又能怎样？离开人世间是人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注定的宿命了！

6离搂着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向阳，“奶奶，向阳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安心去另一个世界享福吧！”

6离的话像是来自上帝的救赎，也是离别前对奶奶的一份承诺。奶奶在听到这一句后，一直强撑着的双眼缓缓闭上了，一切都生在刹那间，一切都没有给人反应与选择的余地。操劳一辈子的奶奶就这样离开了，或许是带着遗憾离开的，也或许是带着安心离开了。

当我带着医生赶到时，奶奶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正如人吵闹地来到这世界，最后安静地离开，一辈子学不会的沉默最后也学会了。

向阳在6离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6离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奶奶……走了。”

医生迅把奶奶转移到急救室，但很快就推了出来，还在上面盖了一张薄薄的蓝布。

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结束了？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太阳依旧在上升，冬天的风依然冰冷刺骨，来年的花朵依然还会再开。但奶奶真的就这样走了，像一阵细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只吹起一圈圈的涟漪，随后就消失不见了，只有湖面知道风来过了！

李优优接到我的消息，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但迎接她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李优优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庞，泪水透过她的指缝渗透出来，冰冷的不只是逝者的身体，还有亲人鲜血流淌的内心！

我抱着李优优，希望能给她带来点温暖与安慰，死亡太过沉痛，以至于再坚强的人都会变得像玻璃一样易碎。

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沉寂中度过，直到月亮挂在空中，几点零星的光亮开始闪烁。6离和医院处理好了一切，李优优一直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向阳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但闭上的双眼里依然还会有泪水滴落。

6离走到我们旁边，他嘴里放了一根烟，刚想点燃，但又放下了火机，“忘了，这是医院。”

6离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几次对李优优欲言又止，但看着李优优一脸悲伤的模样，又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我用力亲了一下李优优，随后把6离拽到了厕所，“你现在可千万别跟她提要带走向阳的事！”

“我这不是还没提嘛！”

“你现在提你就完了，我可救不了你。”

6离终于点燃了那根被他叼在嘴里半天的香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瞬间烟雾弥漫开来。有些担心道，“现在就这么伤心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什么意思？”

被烟雾围绕的6离眼神似有些追忆，有些回忆不是你故意不愿提及就能遗忘的，它只不过是被你藏在了心底。

6离在抽了一口烟后，缓缓开口道，“亲人去世了最初你不会那么痛。因为悲伤……太突然，你缓不过来，只是本能地难受。反而最难过的是在……之后的时光里，你记忆里有这个人，但在现实里却……永远都看不到，你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他，看见他……曾经用过的东西，路过……平时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然后你就会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想起他还在……该有多好。这是记忆的伤痛，是心在经历本能痛苦之后的回声。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他的每一刻。等待以后你们经历过了就会明白了。”

我难掩悲伤地看着6离，沉默后开口道，“你说的这么有道理，你是已经经历过了吗？”

“当然，我认识的好朋友……全都先去另一个地方等我了！我他妈已经免疫了，哈哈哈……”

望着带着眼泪哈哈大笑的6离，我只感觉身体被塞满了东西，让我无法再自由呼吸，浑身所有毛孔都被堵塞住了。

6离突然停下笑声，眼睛怔怔地望着我，眸子里复杂的情感让我一时难以全部理解。“弟弟，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有多难过？”

“我不会难过，因为我相信你还活着！”

“是呀，一直活着。”

…………

晚上，我陪着李优优回到家里，小灰叼着自己的饭碗跑到我们的面前，喵喵地喊叫了个不停，我怕它会打扰到李优优，就想把它赶回屋里，但李优优阻止了我，拿起放在冰箱上的猫粮倒了满满一碗。

倒着倒着李优优不禁流下了眼泪，悲伤无所掩藏，不会因为你离开了医院就等于离开了悲伤。

小灰有些不知所措地趴在地上，但很快它居然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帮李优优擦拭着脸上的泪珠，小声地喵喵叫似乎在向李优优道歉。

李优优摸摸小灰，“不是因为你刚才凶我，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喂饭了。”

“喵喵……”小灰拿头蹭蹭李优优的手背，随后一转身就朝我扑了过来，张牙舞爪的模样把我吓得连连后退。李优优急忙抱住小灰，被抱在怀里的小灰依旧怒气不减，圆圆的眼睛凶狠地盯着我，“小灰乖乖，也不是因为他。你去吃饭吧，快去。”

小灰疑惑地看着李优优，趴在饭盆旁也不吃饭，李优优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了下来，我跟进去刚准备关门，小灰像是一个小飞机一样窜到床上，熟练地趴在李优优的怀里安静地躺好。

望着这一幕，我无比庆幸当时收养了小灰，那份独特的温情是此刻李优优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