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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风中之烛（第1页）

回家的途中是李优优在开车，而我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思考着该怎么办，顾家太强大了，我在他们面前，跟蚂蚁站在狮子的面前没有任何差别。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把一切会影响我判断的杂念全部摒弃，看着车窗外飞而过的景象，快到我都看不见具貌了！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冷静的力量，也明白了原来冷静是人的一种能力，而非一种对待事物的手段。横祸的滚石就在眼前，我的眼睛或许会显露恐惧，但嘴角依然会不自觉上扬，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一切都源于本能，而不是故作姿态！

路上我就想明白了，就算我冒然回到海城，也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会适得其反！所以，我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爷爷，我没有6离的联系方式，但直觉告诉我爷爷一定有。我虽然不清楚6离到底是什么身份，但顾辽惧怕6离这是不争的事实。

正侧躺在床上的爷爷听到我问6离的联系方式，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迅地与他的年龄不相符，“你怎么突然问起你哥的联系方式了？”

“爷爷你有对不对？”

爷爷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连眼睛都移向了别处。爷爷这种装傻沉默的态度让我不禁有些着急起来，“爷爷，我真的有要紧事找他，把我哥的……”

“没用的，你哥走之前就说了，如果你哪一天朝我要他的联系方式，他就让我告诉你这一句话，别去海城，也不要和海城生的任何事扯上关系。”

“我……难道我待在山城，他们就不会找来了吗？”顾远峰是个记仇的小人，直觉告诉我，我和他之间一定还没有结束。

爷爷的眼睛中露出担忧，他所恐惧的不是自己，而是我们。已是风烛残年却又被无端的事而扰乱已经快要被土埋的心，我忽然后悔告诉爷爷这件事了，他明明比我更加的无助，他除了整天担心我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抱住爷爷，他又瘦了，我手放到爷爷的身上，摸到的不是肉，而是一堆瘦弱的骨架，岁月已经夺走了他的全部精气，如果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那么，爷爷此刻的世界应该是将夜未夜时，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爷爷，不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还有小优。”

“你哥临走时和我……说过，只要你待在山城，他保你无事。但爷爷我……实在……”爷爷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似有似无更加重了他的担心。而这仿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爷爷的生命越灰暗，黄昏的余晖也要散尽了。我感觉爷爷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小明，爷爷我没几天可以……活了，你……能留在山城吗，爷爷不想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啊！”哀求，爷爷的哀求让我止不住地掉眼泪，此刻爷爷就像个孩子，就像我小时候哀求他带我出去玩一样。

明明爷爷就在我的怀里，但我却觉得我和他隔了一个世纪，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觉得遥不可及。突如其来的离别的悲伤如光弩的海潮，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胸膛。这种感觉令我窒息，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来气。我突然慌了神，因为，因为我看到了死亡，那是属于爷爷的死亡。无尽的黑暗就在前方，而宿命不允许我们后退。

我哽咽道，抱住爷爷的双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明知结局却还想再徒劳一番的挣扎真令人难受。“爷爷别怕，我就待在山城，哪都不去，我……陪着你。”

我和李优优一直陪着爷爷聊天，直到他浅浅睡去。我郁郁地走到院子中央，乌黑的云层令我恼怒，但又无从泄。我必须要找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我来到厨房，决心今晚要给爷爷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李优优也悄悄地退出爷爷的房间，陪在我旁边，帮我洗菜切菜，就像第一次遇见时那样，只不过当时我们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现在却是双方眼中都有彼此！

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感，时间把命中注定的人送到我面前，转眼又要把其他珍贵的人带走，或许人生就是在一边得到与一边失去中才能保持平衡。

我和李优优两人花了大半小时做好了晚饭，李优优轻轻地来到爷爷房间，“爷爷，爷爷，起来吃饭了。”

“爷爷，爷爷！”呼喊没有得到回应，李优优不禁提高了音量，而我在听到李优优的第三声呼喊声后，就慌不择路地跑到爷爷的房间里，脑袋空白一片的我只想见到爷爷。

“嗯……嗯……吃饭了？”爷爷微弱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见状我放心地吐了一口气。我站在爷爷面前，不知不觉间我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了，刚才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孩子我没事，就是……就是睡得死了点。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小时候，那时候多好呀！”我搀扶着爷爷来到饭桌前，我特意做了爷爷最爱吃的白菜炖豆腐，至于豆芽菜却没能做出来，因为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黄豆芽。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眼睛看着爷爷，沟壑般的皱纹让我心酸，岁月的无情使我无奈。虽然知道生离死别是人自出生以来就已经注定好了的，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或许是我境界还是不够高吧，我无法做到平静对待，恐惧与不舍牢牢地占据我的心灵，像锯子一样拉扯着我脆弱的内心。

今晚，我没有陪李优优睡觉，而是和爷爷睡在了一张床上。

“爷爷，我们有多久没睡在一张床上了？”

“从你上初中开始，你就住在学校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爷爷还记得，你小时候特别怕黑，还怕鬼，一个人不敢睡觉……不怕不怕，有爷爷在呢，安心睡觉噢，小明不要怕噢，爷爷在这呢！”爷爷已经迷糊了，他还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呢！可我已经早就不怕黑了，但爷爷只记得那个怕黑怕得睡不着觉的小屁孩。

爷爷在胡乱地自言自语中沉沉睡去，微弱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却清晰异常，因为爷爷翻来覆去就几句话，“不怕不怕，爷爷在这呢……”

我死死地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咬紧牙关才让自己勉强不出呜咽声，熄灯后的房间不再漆黑一片，而是晶莹，因为我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