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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爱?”
阿坚多罗和阿尔方索不约而同地反问到。黑发的国王更是好象听到最滑稽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爱?天呐!”他拍着手掌,“神父,别开玩笑了。您和斯福查大人都是男人,怎么可能相爱?上帝只把爱情放在了男女之间,男人和男人之间不过是因为欲望的驱使才会犯下行淫之罪罢了!”
“不!”亚利桑德罗涨红了脸反驳道,“我爱他!我爱帕尼诺,因此我才会告诉他这些,我才会企求他的宽恕……我爱他!”
阿尔方索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阿坚多罗,无奈地摇摇头:“神父,作为一个从来只对神学和《圣经》感兴趣的人,您懂什么是‘爱吗?”
“你……”
“您只是因为以前没有帮助到阿坚多罗而一直耿耿于怀。神父,不要把愧疚和补偿与爱情等同起来。”
“不……我不是……”亚利桑德罗着急地想解释什么,但是却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他能感觉到阿坚多罗的手在自己的掌心中逐渐变得冰凉。
在这一刻,亚利桑德罗明白了黑发国王的真正目的,他胸膛里的惊慌和焦急却渐渐地消失了。亚里桑德罗看着异常安静的朋友,忽然安静下来。
“帕尼诺,“他蓝色的眼睛里仍旧有最后的期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曾经因为胆怯错过了救你的机会,我为此一直非常痛苦,我只能向上帝和你忏悔。但是现在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下地狱……你还愿意相信我吗,帕尼诺?”
海平面上,夕阳正在缓缓下沉,残留的光线把天边照得如同凝结的血,海水从远到近过渡成了黑色,只有浪花的白边儿若隐若现。
亚里桑德罗看着淡金色的阳光照在那个红发男人脸上,就好象大理石塑像,俊美无比却没有一点生气,有什么裂缝正从他的内部蔓延开来。
阿坚多罗直直地望着金发的神父,突然笑着低下头:“帕尼诺……是啊,我怎么没注意到?你在着急的时候不喜欢叫我‘费欧,还是爱说‘帕尼诺这个名字。在你的心里我始终还是那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孩子,对不对?我早该看出来了,你忘不了那个名字,因为你在意的只有他……至于您——”他把脸转向注视着自己的黑发国王,“陛下,对您来说我是阿坚多罗·斯福查,是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雇佣兵首领,为了达到目的不顾一切,对不对?”
阿尔方索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矗立在风里的男人。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摇了摇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只想做费迪南德·裴波利。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他早在进修道院那天就死了。没有人需要他,没有人需要费迪南德……”
阿坚多罗疲倦地看了看远处那个黑发女子,她依旧在挟持者的臂弯中昏迷着,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红铜色头发的男人把目光移到她尚无一点变化的腹部,笑着对阿尔方索说道:“我改变主意了,陛下,我很累,不愿意再跟你玩儿什么交换游戏了,您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裹紧了外套,竟然没有再看亚利桑德罗一眼,径直离开了。
金发的青年僵立在原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帕尼诺留给自己这样的背影:决绝、孤独,好象在昏暗的天地间只留下他一个人,就这样走向不知名的地方,不会再停留,也不会再回头。
神父的血液在体内结成了冰,连心脏的跳动都停止了。他用手缓缓地按在十字架上,然后转头看着旁边的阿尔方索,木然地说道:“现在您高兴了吧,陛下?您毁了他……”
“不,神父,毁掉他的不是我,而且——”黑发男人脸上并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我一点也不高兴!”
带着咸味儿的风还在一刻不停地刮着,夕阳残存的最后一点光线把三个人影子拉成长长的直线。
进入六月的时候,阿拉贡王朝的大批舰队进入了那不勒斯的海域,阿尔方索公开出现在他的旗舰上。而与此同时,“病”了很久的乔安娜二世好像也恢复了健康,在王宫里露面了。一些前些日子销声匿迹的重要人物纷纷登场,包括在去年因为海战失利而离开女王的阿坚多罗·斯福查。
女王经过一场大病后,似乎比从前要聪明、果敢了很多。她首先依靠斯福查从米兰带来的雇佣兵肃清了身边的西班牙人,然后又撤销了乌尔塞斯侯爵财政大臣的职务,缩减他的权力,更多偏向阿尔方索的廷臣甚至干脆被监禁或者秘密处决。
安茹公爵不再像今年年初那样安分,他派出了自己的舰队再次前往这个第勒尼安海的王国,然后在外围虎视眈眈地盯住了西班牙人。虽然他们的战斗实力并不能与阿拉贡王朝的舰队抗衡,但是也足以让阿尔方索觉得麻烦。
与此同时,教廷也在叫嚣说那不勒斯急需一个能干的大主教,否则上帝的灵光会在这个地方减弱,一切罪恶都会滋生,魔鬼会来夺取人的理智。
总而言之,关于那不勒斯王国的争夺已经完全放到了台面上,越来越炎热的天气好像把这场较量渲染得更加激烈。
但是在有些人心中,寒冬却再次降临了……
亚里桑德罗觉得自己难受得要命,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整天呆在”朗克”酒馆里,却很少看到阿坚多罗。红铜色头发的男人在晚上或者黎明时分进进出出,却不再来他的房间,偶尔两个人碰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总是跟火山玻璃一样把毫无温度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去。这个时候寒意就会浸入亚里桑德罗全身,让他冷得想发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那个总是对他微笑的青年,那个温柔拥抱他的人为什么会如此陌生?
对于发生在海边的事情,其实亚里桑德罗很清楚,自己不完全是因为国王的挑唆才对阿坚多罗说出隐瞒的事实。
那只是一个契机,他以为在他们都告诉对方自己的爱以后,他或许可以坦白地面对这个男人。他希望帕尼诺能够接受自己的忏悔,他希望把自己丑陋的地方给最爱的人看看,让他知道自己和他一样都是背负着罪孽的,让他相信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
可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亚里桑德罗无力地倒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天帕尼诺的眼泪——这是他看过他仅有一次的眼泪。那个男人在他面前好像从来没有哭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可能会生气、会焦躁,甚至会愤怒,但是却绝对不会哭。那仅有的两滴眼泪似乎落在了金发青年的心里,烙出两个大洞,想想就会牵扯到全身的痛觉。
亚里桑德罗不明白,为什么帕尼诺会这样……自己的坦白让他像变了个人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还没有真的了解他吗?
金发青年的胡思乱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神父,斯福查大人请您过去一下。”雷列凯托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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