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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觉得手心有点痒，但他没有表示出来，而是面无表情地答道：“鬼。”

卫姝颜立刻用两片金箔般的蝶翼抱住顾衍的手指，害怕的微微颤抖，她刚想让顾衍快点离开这里，一个温柔雅静的女声忽然在种植园响起，“奇怪，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了毒藤树的气息。”

卫姝颜脑子转动起来，她误打误撞进入的这个种植园似乎有古怪。这个鬼好像和纪纲有关系。她按捺着对鬼的恐惧，颤颤巍巍离开顾衍掌心，朝女声所在处飞去。刚飞出不到一米，她折了回来，抱着顾衍的小指意思意思地往那边拖。

顾衍发现卫姝颜有个很大的问题，如果有人在她身旁帮她，成为她的后盾，她就会下意识寻求帮助，依赖别人。他很想一指头把这只小蝴蝶弹出去，让她单独去应付那只女鬼，但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飘落星星点点金粉的金翅蝶，他心里软了一下。

算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卫姝颜跟着顾衍走近那个女鬼。女鬼就坐在土埂上，低头看着土地里的灵植，她看上去就跟个活人一样，如果不是顾衍提醒她这是个鬼，卫姝颜自己绝对看不出来了。和人类差不多的外表让卫姝颜心里的害怕少了许多，她离开顾衍掌心，飞近女鬼。当她离女鬼越来越近的时候，对方慢慢抬头，迷惑地看着飞在空中的金翅蝶。

“你是误闯进来的吗？”金翅蝶柔弱不堪，却有一个极其强大的能力，它能不惧任何法阵屏障。但她为什么会从这只金翅蝶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恰好这颗变形丹的时效已经过去，一阵柔和的金光闪过，卫姝颜出现在女鬼面前。

女鬼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是纪纲让你来的吗？”

卫姝颜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你是徐蔓？！”

徐蔓微微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见状，卫姝颜直接说道：“纪纲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一直以来眉眼间都带着温柔的女人不敢置信地抬高声音。“那彤彤呢？她过得好吗？”

提到纪彤彤，卫姝颜心里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好。”

徐蔓已经冷静下来，带着微微怅然。也是，十几年前，彤彤最多也才五六岁，父母双亡，她——唉。徐蔓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身上的毒藤树是怎么回事？”

“是一个女人种下的。”卫姝颜没有隐瞒，她现在就指望从徐蔓这里打探点东西出来。

徐蔓果然知道点什么，她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后，追问道：“是不是一个身高挺高，浓眉，眼睛偏圆，嘴角有颗小痣的女人。”

当年的真相

卫姝颜摇头，“她和一棵巨木融在一起，只有一个上半身。我也没看清她嘴角有没有小痣。”见到徐蔓睁大眼睛，卫姝颜补充道：“不过，她派我来杀纪纲和你。”

徐蔓一下子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纪纲已经死了。你可以带我去见她。不过，我希望先去看一眼彤彤。”

卫姝颜不想答应，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又要去自投罗网吗？然而看徐蔓的样子，如果不同意，显然不会和她走。无奈，她只能去看顾衍。顾衍随手一挥，空中出现一幅画面，其中人物正是纪彤彤。

卫姝颜还记得自己第一天见到的纪彤彤，是个像火焰一样明媚张扬的姑娘，然而现在她脸上却满是阴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布满仇恨的火焰。

“彤彤。”徐蔓呢喃一声，下意识想去摸她的脸，却从水镜里穿了过去。她苦笑一下，留恋地看了眼水镜，朝两人说道：“多谢你们。我们走吧。”

卫姝颜去看顾衍，顾衍在心里无奈叹气。

一眨眼，两人一鬼就离开了那座被封闭的种植园，重新出现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卫姝颜抬头一看，黑漆漆的洞口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看来你们已经得手了？”冰冷阴惨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同时，两条毒藤像蛇一样射出来，卷起两人往里拖。

漆黑的洞穴里忽然亮起一抹绿光，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树女在绿光中抬起一张惨白的脸，阴惨惨地看着两人。“把元神拿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死法。”

卫姝颜抬头仰望树女，说了一句话，“纪纲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徐蔓比纪纲死得更早。”

她看到树女脸上的表情一怔，大得吓人的眼睛里出现似喜似悲的复杂神情，随后狂声大笑起来，卫姝颜再一次感觉到洞穴的震动。半晌，树女阴惨的目光如箭一般刺向两人，“好，既然他们早就死了，那我便送你们上路！”

一团璀璨的绿光从她指尖冒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向两人，即将靠近两人时，绿光一分为二，变成一条吐着蛇信的双头蛇。卫姝颜甩出一件伞状的防护法器，然而顾衍动作更快，一个灵力罩已经将两人护在其中。

嘶。卫姝颜看到她那把伞接触到双头绿蛇喷出来的毒气后，一下子被腐蚀出几个洞。果然还是顾衍靠得住。

“阿枝，你想见我的元神，我已经来了。”

被卫姝颜收在玉瓶里的鬼魂飘出来，朝树女喊道。被树女控制着的双头绿蛇忽然消失在空中，树女一贯阴惨的声音变了调，“阿，徐蔓！”

“是我，阿枝，我来见你了。”

树女收起震惊，换上憎恶的神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见我。”

徐蔓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十分温柔，“我，从来没有背叛你。”

树女忽然激动起来，山洞里的藤条张牙舞爪抽动起来，她尖利的嗓音响彻整个洞府，“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是谁去向纪纲告密的！徐蔓啊，徐蔓，枉我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却拿我当踏脚石，去向纪纲自荐枕席，和那些低贱的女修一样！”

她想起当初的时光，眼里的恨意如怒海生波。百年前，她和徐蔓一同拜入妙丹宗，机缘巧合一起成了木峰的外室弟子，每天一起打理木峰的种植园。她们两人虽然性格不同——她争强好胜，徐蔓却温婉可亲，然而两人却好得如同亲生姐妹一样。每次照顾完整园的灵植，她们就会坐在田埂上休息，她还记得自己一次次看着那轮巨大的落日，向徐蔓昭示自己的野心。她不甘做一个普通的女修，不甘到处钻营就为了跟随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修，她既然可以修炼，为什么不能像男修那样，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她诉说自己不甘的时候，徐蔓就坐在田埂上温柔地看着她，理解她，支持她，赞同她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们约好要一起修炼，一起做最厉害的女修。她掏心掏肺对徐蔓好，什么事都不瞒她，连她发现峰主私人种植园里的毒藤树分出一株小苗都告诉她。

打理种植园的报酬并不高，陆梅枝镜修的工作做得也不怎么好。她需要灵石去买好的修炼功法，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那株毒藤树的小苗上。如果能够偷出那棵嫩苗卖掉，她就能给自己和徐蔓买一本好一点的修炼功法了。陆梅枝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对，但下一个机会不知道什么才会来，她已经蹉跎了一个十年。她同样清楚这件事风险巨大，因此她虽然告诉徐蔓自己的计划，却特意叮嘱她如果自己失败了，千万不要管她，就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