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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6子羲开始还曾经担心过，他频繁出入他爸的疗养院，会不会引起军方或者警卫员的疑虑。后来他现自己想多了，部队纪律严明，再加上他爸地位极高，很多人对自己不了解的高层人物都是讳莫如深，根本没有人敢妄加非议，也就放心了。

由于6子羲事先就打电话通报过，晏允臻的车牌号也在门卫处做过登记，进疗养院时畅通无阻，以至于6子羲推开他爸所在的院门时，都静悄悄的，并未惊扰任何人。

夕阳下，6子羲看见他爸正蹲在花坛边，安静地修剪着花枝。几个警卫员在他爸身边来来往往，忙着把不能受冻遭风的花搬进室内。而在他们身后的花坛里，一丛丛盛开的秋海棠养得极好，连起片来，远远望去，如同坠入凡间的烟霞。

尽管在6子羲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但他还是记得，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各种各样的海棠。而在他妈妈去世之后，那些花儿因为无人擅长照料，最终也都枯萎了。

他也还记得，当时他妈是如何嗔怪他爸粗枝大叶笨手笨脚的，可就是这位不擅园艺戎马一生的将军，离休后却养出了堪比花匠的手艺，亲手栽培出了一院的海棠。

“真美。”6子羲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6将军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进来坐。”

6子羲当然不好意思真的坐下，白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忙活，他和晏允臻把带来的东西交给警卫员，和6将军问完好，就心照不宣地主动走上前去，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6将军却伸手阻止了两人，坚持道：“这个我自己来。”

6子羲明白，这是他爸的一片心意，只得转身去帮着警卫员们把其他花搬进屋里。

等6将军彻底修剪完了花枝，收拾完了院子，三人才真正开饭。

在席间，6子羲将想要出国展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通，6将军很平静地听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这很好啊。趁着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趁着年轻不多闯闯，老了会后悔的。”

6子羲和晏允臻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但这样一来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望您了，您……”

“废什么话，你以前就经常来看望我了？”6将军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来，你少给我添麻烦，多给国家做贡献，我就很满足了。”

“那不是我以为您烦我吗……”6子羲说到一半，看着他爸扬起的眉毛，立刻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乖巧而迅地回答道，“我知道了爸，想我了你就和我打电话通视频，么么哒。”

说着，他还特意把之前手绘的微信视频步骤图拿了出来，强行塞进了6将军的口袋里：“不会就看说明书，这是我亲手画的，您要是嫌弃不肯看，那就起码学会接视频，我到时候打给您。”

6将军一愣，有些不适应似的偏过头，开口时语气依然凶巴巴的，音量自动却降了八度，眼底浮现出不甚明显的笑纹：“从哪儿学的，这么肉麻。”

6子羲见他爸这个态度，就知道他爸表面上嫌弃，内心其实还是很感动的，顿时松了口气。

6子羲出国展的事这就算定下了，三个人很快吃完饭，晏允臻和6子羲同时站起来说要洗碗，最后只得猜拳，晏允臻赢了，抱着碗筷去了厨房，6子羲留下来，陪着老爷子聊天。

6将军抽着烟，站在门廊上，朝着院内看了很久，才问：“院子里的花好看吗？”

“挺好看的。”6子羲斟酌着答道，“要是换我来，我肯定养不到这么好。”

6将军轻轻笑了笑。

“从我这儿走的时候，带盆花回去，出国之前去看看你妈，把花带给她。”6将军说，“她当年最喜欢这个花。”

6子羲心里一酸，郑重地点点头：“您不说，我也是要去的。”

6将军也点点头：“这花来之不易，我离休之后，就一直想养花，可惜我连这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没留下什么照片，我就找啊找啊，没事就上花鸟市场，被骗了好几次，才找到这个花种。”

“所以别说你喜欢男人了，你就是喜欢外星人，又怎么样呢？我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何必给自己留下那么多遗憾？”6将军拍了拍6子羲的肩膀，“有时候我想不明白的，就想想如果你妈还在，会怎么做，就想明白了。”

“如果你妈还在，肯定会同意你拍戏，也会同意你找寻真爱，她就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性子……”6将军看着已经繁星点点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带着那小子去看看你妈，跟她说说你有伴儿了，让她也高兴高兴。”

晏允臻很快洗完碗出来，6将军亲手挑了四盆花给他们，晏允臻不明所以地看了看6子羲，6将军就对6子羲道：“两盆你们留着玩，两盆带给你妈看看。”

晏允臻有点明白过来，6子羲打开后备箱，将花放进去，在他爸转身的时候，在晏允臻脸上亲了一下：“带你见家长去。”

三人站在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6子羲和他爸再三保证一定会注意安全，过年之前一定会回来，才带着送给他妈妈的海棠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6妈妈葬在6子羲的老家，为了保证鲜花的生命力，两人第二天便带着花，飞往了6子羲的老家。

到达公墓需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6子羲看着窗外，一直沉默，直到车爬过某一点，才开口道：“那是我上辈子坠崖的地方。”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段山路都拉上了警戒线，不允许任何人通行。现在终于解禁，山体上却仍然留有剧烈碰撞后留下的漆黑痕迹，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生过什么。

晏允臻脚下带着油门，没有半点停顿，很平静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