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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租房（第1页）

整个九龙城寨的建筑类似“回”字形。所有建筑都围绕着两栋九龙城寨最古老的建筑——龙津义学、老人院而建。层层叠叠的楼房林，楼和楼之间几乎看不到楼间距，无数条逼仄的小道上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行人。

九龙城寨里的人和外面标准的“香江人”们都不一样，他们也许不能穿好衫、不能饮好茶、不能食好饭，但是在这里居住的穷人，却有着外面穷苦人没有的“尊严”。

九龙城寨中各种工厂和档口林立，俨然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和社会形态，这里有自己的约束力，并且在63年成立了更加权威的官方组织——九龙城寨街坊会。由三方势力共同管辖，互相制约，为穷人们打造了最后的避风港。

6元坤几人顺着牌楼的方向走进九龙城寨，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因为还是早晨，一些做夜晚生意的店铺都还没有营业，路上大部分走的也是一些做工的人，倒是没有遇见明显社团打扮的人，6元坤不由得松了口气。

“6元坤，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寻一些人家问一下，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我们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林燕双看着严锦心额角冒出的汗珠，担心的对6元坤说到

6元坤本来就不强壮的身体经过这两天的透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点点头说“咱们一路上都累坏了，我们找间旅馆先休整一下，你和心心先睡一觉”！

说罢，6元坤朝着路边一个正在出凉茶摊的老伯走去

“老伯你好，请问附近有旅馆吗？我们带着妹妹，麻烦你给我们推荐一间”正在把熬好的凉茶桶摆出来的老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了一行人。

“你们带着两个女仔，去隔壁街的细珍姐那吧。”老伯很友善的对几人说“你们去了就说是水伯介绍的，你们带着小女仔，不适合住别家”

6元坤立刻说到“谢谢水伯，麻烦你给我们几人每人一杯补气血的凉茶饮，我们昨夜累坏了”说着把5毛钱递给水伯。

告别卖凉茶的水伯，几人根据指引，找到了挂着“珍姐酒店”的小旅馆。

细珍姐是一位年约4o左右，梳着卷的丰满妇人，她身着绛紫色的对襟上衣，搭配同色系的九分裤，穿着咖啡色的木屐的脚上还涂着和手指上一样的红色指甲油。

“你们几个大圈仔，是要住店吗？是长租还是短租？”细珍姐抬起涂着指甲油的手，拢了拢头，七分袖从小臂上滑落，露出了白皙的手臂上的刺青。

6元坤笑着说“细珍姐好，我们刚来香江，想找一个长期落脚的地方，我们兄弟三个带着两个妹妹，要是能有环境好点的住处最好了。”

细珍姐闻言挑眉看了几人一圈，开口道“带着小女仔啊，那你们有钱吗？有钱好地方我细珍姐有的是，没有钱，就只能去后巷住猪笼房喽”

“细珍姐，我们刚到香江，越海的时候被巡检追，行李也丢了，我们的钱不多，还得麻烦细珍姐帮忙，听口音你也是潮丰人吧，我母亲也是潮丰人，我母亲说潮丰人最团结，请细珍姐帮帮我们”6元坤又开口套近乎，顺便把手中的2o块港币递到了细珍姐手中。

林燕双看着6元坤“得寸进尺”式的沟通方式，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他们几个刚从海里游上来的外乡人，怎么能如此托大的要求陌生人帮忙？

尤其这个开旅馆的细珍姐看着就不是善茬！她虽然年纪小，懂得不多，但是看着细珍姐手臂的刺青，她可以肯定这个细珍姐绝对也是混江湖的。

其实林燕双不知，此时的香江，是最看重身份籍贯的。就和美国上流社会的犹太人抱团一样，同样的起源、同样的语言、同样的生活习惯，让在香江打拼的人们自然而然的按照族群划分开来。

在香江盘踞的有广东帮、上海帮、福建帮、洪门几大势力。广东帮又细分成：广府人、潮丰人、客家人。而九龙城寨是易群的地盘，易群的大佬吴易豪就是潮丰人。他的拍档吕洛，也是潮丰人！

“会讲潮丰话就是家己人”是一句在潮丰人中广为流传的一句俗语，也是一直以来潮丰人约定俗成的规矩。

潮丰人自古以来就非常团结，他们强大的宗族观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也是这样的团结，才让潮丰人在世界各地都能打出一片天。

按说，香江鱼龙混杂的地段那么多，6元坤为什么没有就近选择元朗的木屋区落脚，而是选择更远的九龙城寨？也是因为潮丰人的团结。

6元坤的外公，也是刘子申的爷爷，就是潮丰人，14岁离开岭南在广州参加了广州起义。之后就跟随革命辗转全国，之后一直没有再回到岭南的家乡。6元坤的父母一直在研究所工作，遇到大的项目，都是全封闭式的，7岁之前，6元坤一直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

细珍姐听他说完，又看他递过来的钱，脸上的笑容带出了几分真实，这时，一直沉默的被林燕双牵着的严锦心声音小小的说

“阿婶，我也是潮丰人”

细珍姐看向说话的心心，瞬间眉眼含笑，看着心心，就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儿，如果囡囡还在，应该也长这么大了吧……

细珍姐抛开回忆，对他们几个说“那你们先跟我来吧，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看在同乡的面子上，你们还带了女仔，我这旅馆是靠着做黑的老主顾光顾吃饭的，到了夜里，毒佬和飞仔们都开始活动了，不适合你们长住，下午细珍姐给你们找个清净地方”

说着，跳下高脚凳，身姿摇曳的朝走廊尽头走去，回头朝他们几个招手：“来，跟我走，你们可以先到里面的套房睡一觉。”

几人跟着细珍姐进了房间，一如后世电视上演的，房间逼仄，一里一外两间房间，堪堪放下四张单人床，房间除了一张不大的桌子，和一个放着木盆的脸盆架，再没有多余的家具。

待细珍姐走后，几人都舒了一口气，终于能睡一觉了！

林燕双和严锦心一张床，和未成年刘子申睡里间，6元坤和吴永刚睡外间。6元坤对大家说“大家赶紧睡觉，下午我们跟着细珍姐去租房子。”

说罢，来不及整理自己的物品，只把装钱的挎包压在枕头下面，就沉沉睡去……

6元坤几人是被细珍姐的敲门声吵醒的，6元坤迷蒙着双眼看了看表，嗬！都快下午两点了，他们这一觉整整睡了快4个小时。

吴永刚打开房门，跟细珍姐问好，细珍姐摆摆手对他们说

“走，跟阿姐走，我找到了适合你们的地方”

几人跟着细珍姐东拐西拐的绕过好几条巷子，细珍姐的厚底木屐踩在地上嗒嗒作响“我跟你们几个后生仔讲，七公是我们九龙城寨辈分最高的长辈，他那里的房子一般不让人住的，也就是你们带着小女仔，而且看你们在大6应该是读过书的，不是烂仔，我才带你们去的。”

细珍姐又接着说：“你们到了七公那里，七公问你们什么，你们好好回答，能不能安稳的住在九龙城寨，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林燕双上前挽住了细珍姐的胳膊，亲昵的说：“我们晓得的，谢谢细珍姐关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