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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书记这一番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显然话里有话，早就惹得潘子快压不住火了，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也不客气：“我是他什么人？你马上打电话到湖南常宁的宜潭乡，问问他们那里是不是有个叫吴三省的人在插队、那吴三省又是不是吴邪的叔叔。他是我的恩人，我现在照顾吴邪，就是应当应分，没你们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

谁知那书记被潘子一顿抢白也不生气，只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赞道：“我就说潘工果然是个素质过硬的人，不仅工作能力强，而且还知恩图报，值得被大家学习。”

他接着又转向吴邪，道是林场也有林场的难处，小吴虽然受了委屈，可那瘸子到底也没拿他怎么样，还被他打得不轻，看样子以后也没人敢再欺负他。不如今天这事，大家各退一步，互相体谅，他们一定会给瘸子处罚的。

“小吴，你是读过书的人，但不了解林场的情况。他们这些人不懂大道理的，只知道你年纪轻，还没结过婚，就来跟你开开玩笑。说不定就成了呢。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你看顾映荷同志，现在就是婚姻美满嘛。你是知书达理的人，也不要跟他们多计较了。”

总之，那书记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今天这个电话，他吴邪是打不出去的。

吴邪气极了倒笑出来，反问他怎么还有这样颠倒黑白的，当场站起来就要去拿那固话机的听筒。

书记表面上也还笑着，心里却在骂着，要不是顾忌那潘子在，控制住吴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用不着他费这么多口舌。

“小吴，我怎么是颠倒黑白呢？你也没吃亏，他又挨了打，你要是现在打电话给公安局，咱们的公安干警肯定也是认真负责、不能不管的。你真要他们在年根底下还要骑马上山来吗？”

“况且很多事也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他们办案子要讲人证物证，多方采访下来，明天哪里还用工作？咱们林场一直都是时间紧，任务重。除了节假日，少劳动一天就要给国家造成损失。这就不好了。”

书记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吴邪。如果他真的打了电话，那边来人调查，其他的不说，潘子也确实动过手，少不得要被盘问。可潘子又是有命案在身的，吴邪吃不准当年吴三省把潘子的事到底料理得怎么样，如果处理得不干净，岂不是要白送潘子蹲监狱去。

想到这里，吴邪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书记不知其中细则，只当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把吴邪给唬住了。便又说公安也是要给瘸子验伤的，万一他把那瘸子伤得重过应得的惩罚，吴邪的档案也会留下污点。

说完还觉得不够，又说了一箩筐的话，叫吴邪要为这个考虑、为那个体谅。

潘子听得几乎急眼，但书记见他把吴邪劝得差不多了，也就不想多留。他心里知道若要让吴邪开口对潘子说几句，怕是比他磨破了嘴皮还有效果。

他就对吴邪道：“这样吧，小吴，我知道你已经明白了我的苦心。现在你来跟潘工说几句。我先去看看瘸子那边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书记说完便推门走了，放心地把固话机和那两人留在一起。他已吃定自己半哄半吓的话对吴邪起了效，在他的心上下了一道禁令，此刻就算把他按到电话旁边，他也是不会去打的。

书记一走，潘子倒也回过神来，想明白了吴邪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决定不打这个电话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又看到桌上那个还带着血的闹钟，突然意识到别看吴邪的样貌是个文弱青年，身上到底是和吴三省流着一脉相承的血。

两人沉默良久，吴邪突然一拳砸在墙上。他嘴里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脸上也落下泪来。

“潘叔，我现在只想一把火把这地方烧个干净。”他低着头抹了一把泪，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这话跟你说了没用，所以一直没说出来再让你也烦。但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但凡我还有别的地方能走，龙潭虎穴我去闯了也不怨。”

潘子本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拍着吴邪的肩膀，试图帮他分担痛苦。他看向窗外，只见天边已经吐出了几丝鱼肚白的云彩，隐隐的天光也照亮了远处的山巅。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开口道：“其实办法是有的。小邪，你还记得张起灵吗？”

潘子说这话时，时间已到五点半钟。这是他们平常起床的时间。

那只吴邪从杭州背来的黄铜闹钟质量过硬，几小时前才被拿着夯过别人的脑壳，现在倒还能准时地叮铃炸响。

吴邪就在这铃声中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潘子，只觉得连心口也被那闹钟震得抖了一下。

那瘸子去了卫生所，头上缝了七八针，又给吴邪写了一篇错字比对字还要多上几个的检讨书，这事对于林场来说，便算是过去了。

虽然年根底下，吴邪把瘸子打得见了血，不是一个好兆头，但也与旁人无关。因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年也仍然是过得喜气洋洋。

年假的那两天里，吴邪也和潘子仔细商量了他与张起灵一起去巡山的可能性。

潘子道：“让你和哑巴张进山，我从前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巡山这差事非常艰苦，一个多月不见得能下来一次。以前我总想着你在林场还能待得下来，那帮东西虽然过分，但我到底能看着你，也担心你可能吃不下那种苦，所以从来没有跟你提过。可是现在想想，你要想换个地方，也就只有这一条路走。”